李在明绝食惨淡收场后，韩国或将上演更激烈的党争和内讧

当地时间2023年9月27日，韩国首尔，后韩李在明走出首尔拘留所。国或澎湃影像 图

9月27日凌晨，演更首尔中央地方法院驳回了对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的争和拘捕申请，李在明虽免于被拘捕，内讧但难逃被起诉的李明命运。目前李在明已因涉及2起案件遭到检察机关起诉。绝食将上激烈9月21日，惨淡韩国国会通过对李在明的收场拘捕同意案，国会对最大在野党党首的后韩拘捕开绿灯，这在韩国宪政史上还是国或第一次。李在明的司法风险将对韩国政局变化和在野党的分化重组带来诸多变数。

惨淡收场的绝食

李在明是个接地气的政治人物，他的成长历程可谓是一部苦难辉煌的励志史。李在明1964年出生在庆尚北道安东郡一个贫困家庭，小学毕业后因家境所迫去当童工，不幸落下残疾，靠自学完成初中、高中学业，后考入中央大学法学专业。大学毕业后，李在明顺利通过司法考试，完成司法研修院培训，按规定可以被任命为法官或检察官，拥有令人羡慕的社会地位和收入。面对大好前程，李在明却选择了成为人权律师，帮助弱势群体打官司，积极投身市民运动。

在社会底层的摸爬滚打中，李在明逐渐确立了个人信念和人生目标。经历2次竞选失利后，李在明2010年成功当选城南市长，连任一届后，又于2018年当选京畿道知事，成为共同民主党的政治明星。2022年3月，李在明作为共同民主党候选人与国民力量党候选人尹锡悦角逐总统大选，最终以微弱优势惜败。大选结束后，李在明在补选中当选国会议员，2022年8月又当选为共同民主党党首，成为国会第一大党领导人。

与尹锡悦出生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接受西式教育，走精英治国路线不同，李在明出身草根家庭，更了解社会的艰辛，更能理解底层民众的苦楚，因而他在担任城南市长和京畿道知事期间，大刀阔斧推行福利政策改革，让更多普通民众享受到实惠。李在明担任城南市长期间的政策执行率高达94.1%，担任京畿道知事的政策执行率也超过80%，李在明还善于运用自媒体和网络平台与市民沟通，受到普通民众欢迎，形成稳固支持阶层，积累起个人政治资本。

但是，伴随着李在明在政坛冉冉升起，围绕他的种种违法传闻也不断发酵。早在2018年，李在明就被指控在道知事选举中散布虚假信息违反了《公职选举法》，2020年大法院判决发回重审，李在明的京畿道知事职位才得以保住。2022年大选后，李在明同样被指控在大选中散布虚假信息而遭到检察机关起诉。

进入2023年，对李在明的指控不断增加，先是1月，因涉及“城南足球俱乐部赞助金案”和“慰礼、大庄洞地产开发舞弊案”，李在明3次到检察机关接受调查。2月检察机关对李在明申请拘捕令，虽然最终国会表决否决了对李在明的拘捕同意案，但检察机关仍然向法院提出了起诉。到8月，因涉及“柏岘洞地产开发舞弊案”和“双铃集团对朝汇款案”，检察机关又开始频繁传讯李在明接受调查。

面对检察机关的步步紧逼，李在明选择以守为攻。8月31日，李在明在就任党首一周年之际宣布无限期绝食，要求总统尹锡悦表明反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立场，就施政错误向国民道歉并改组内阁。但是检察机关不为所动，李在明绝食期间仍两次传讯其接受调查。9月18日，检察机关再次申请对李在明的拘捕令。

9月21日，在共同民主党议席数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韩国国会出人意料地通过了对李在明的拘捕同意案。9月23日，李在明宣布中断为期24天的绝食，接受恢复治疗，为接下来的司法程序做准备。

李在明的绝食斗争虽然赢得了道义上的同情，但并没有达到其所期待的效果。首要原因是没有得到党内的支持。李在明绝食期间，包括前总统文在寅在内的多名党内大佬到场劝说李为政治大局需要，应该保重身体，放弃绝食，但李在明不为所动。国会表决对李在明的拘捕同意案时，有多达39名共同民主党议员投了赞成或弃权票，主要原因是李在明曾签字同意放弃作为议员不被拘捕的特权，但又呼吁本党议员在国会表决中投反对票，被认为不遵守政治承诺，李在明的威信受到质疑和挑战。

其次是没有得到社会多数的理解。对于李在明绝食的时机和动机，舆论有不同解读，社会上同情和谴责的声音不相上下。据韩国盖洛普公司9月22日公布的民调结果，对于李在明被检察机关申请拘捕，46%的人认为是“正常的调查程序”，37%的人认为是“不正当的政治迫害”。多数人出于理性判断，对李在明的绝食并未产生更多共鸣。身体健康原因加上需要应对司法程序，收拾党内乱局，李在明的绝食不得不惨淡收场。

内乱难休的韩国政党

李在明的绝食和国会同意对其拘捕也是韩国政党矛盾斗争的缩影。

自1987年实行民主化改革以来，韩国政坛逐渐形成保守和进步政党轮流上台执政的格局。为了达到政治目的，争取利益最大化，各方势力的分化组合、倾轧争斗令人眼花缭乱，斗争手段日益激烈残酷，各种韩国特有的政治现象应运而生。

其一是政党名称频繁更换。据不完全统计，保守政党从1990年三党合并为民主自由党算起；进步政党从1991年金大中、李基泽为首的民主党成立算起，到今天都更换过10次以上党名（包括中间临时分裂又合并的党派）。保守政党方面，1992年金泳三当选总统时称作民主自由党，2007年李明博当选时称为大国家党，2012年朴槿惠当选时称作新国家党，2022年尹锡悦当选时称作国民力量党。进步政党方面，1997年金大中当选总统时称作新政治国民会议，2002年卢武铉当选时称为新千年民主党，2017年文在寅当选时称作共同民主党。每位当选总统所代表的政党名称都不相同。

韩国政治文化里，更换党名是为了凸显政党宗旨，展示焕然一新的面貌，凝聚支持力量。韩国政党的主要功能是组织选举，通过选举掌握立法和行政权力以治理国家。这也决定了政党以胜选为最高目标，只要能在选举中获胜，党名所代表的传统和政治人物应坚守的道义都是次要的。特别是在重大选举前，政党改头换面、分化组合仿佛成了一种惯例。目前共同民主党因为国会通过李在明拘捕同意案暴露出内部矛盾，又面临即将分裂的危险。

其二，斗争手段日益激烈。军事独裁政府时期，政治人物把绝食当作表达诉求的最后斗争手段。韩国的政治大佬金大中、金泳三都进行过绝食，采取以死抗争的方式向政府施加压力，在当时都部分达到了政治目的。随着民主政治的进步，“绝食”早已不再与“死亡”划等号，但政治人物绝食抗争的传统一直延续下来。前总统文在寅曾在2014年8月陪同世越号沉船事故遇难者家属绝食10天。李在明也不是第一次绝食，他曾于2016年6月在首尔光化门广场绝食11天。

绝食不只是进步派和在野党的专利，保守派和执政党也有绝食的斗士。2016年10月，当时的执政党新国家党党首李正贤绝食7天，2019年11月，保守派自由韩国党党首黄教安绝食8天。这些绝食行动最终都不了了之。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韩国政治斗争史上从未有因绝食而死亡的例子，这种有保障的绝食更像是作秀。对于政治人物动辄绝食、剃发的极端行为，民主党的元老人士朴智元指出，“绝食无人死，剃发发更长，这种20世纪旧石器时代的斗争方式应该被摒弃了”。

如今，韩国政坛的主流斗争手段已经演变为选举前的相互攻击抹黑和揭发举报，以及选举后的政治清算和司法报复。韩国的“青瓦台魔咒”尽人皆知，其实高危岗位远不止总统一个。以国家情报院为例，据统计从1999年国情院改名之后，到尹锡悦政府上台之前，14任国情院长中有11人卸任后遭到检察机关调查。至于政治人物被调查指控，牵扯到司法案件的例子更比比皆是。

尹锡悦政府上台后，在全面否定前任文在寅政府政策的同时，打着“铲除积弊”的旗号，祭出司法手段对文在寅时期的官员展开全面清查。李在明作为反对党党首自然是头号目标。担任民主党党首一年来，李在明已被检察机关传讯过5次，对其本人和相关人员的搜查多达300余次，已被起诉的案件就有2起。此次李在明虽然免于被拘捕，但检察机关不会就此罢休，必然继续对李在明提出起诉。李在明的司法风险并没有消除。

其三，内部斗争循环往复。李在明拘捕同意案被意外通过，共同民主党国会领导层集体辞职，党内陷入混乱，“亲明派”和“非明派”摆出摊牌架势，共同民主党面临分裂危机。选举之前闹分裂，无论对进步政党还是保守政党来说都是常见的戏码。历史上政党内乱直接决定了政治格局的变动。1997年大选前李仁济另立新党，分散了保守派选票，助攻金大中当选总统，实现了韩国50年来的首次政权交替。2002年大选，郑梦准最后关头撤回对卢武铉的支持，激发起民主势力的危机意识，激增的投票率最终保驾卢武铉惊险获胜。“三金”时代结束后，韩国政坛再无一呼百应的大佬，政党内派阀林立，各派别为了政治利益而暂时聚合，又为了争夺主导权明争暗斗，矛盾激化后分道扬镳，再进行新一轮组合。内部斗争循环往复成为韩国政党的常态。

明年4月韩国将举行国会议员选举，朝野两大政党内围绕议员人选推荐的争斗已显露端倪。李在明此次被本党议员落井下石其实并不意外。李在明在共同民主党内原本就是非主流派，尹锡悦在大选前一年才加入国民力量党，两人能够成为总统候选人更多缘于选举中所看重的“明星效应”，并不意味着他们在党内拥有绝对影响力。

国会选举到来之前，尹锡悦与李在明作为保守和进步势力的代表要推出新生力量巩固自己的基本盘，必然与各自党内原有的主流势力发生碰撞。围绕拘捕李在明产生的角力是一个信号，下步朝野两党之间以及两党内部更激烈的斗争即将上演。

（徐志坚，天津外国语大学国别和区域研究院兼职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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